爱情这个话题,我讨论过很久呢。发现除了我在预知自己会改变观点这一点上之外基本上没有正确过。先讲讲我自己爱情观念的变化史也是很有趣的。大二时我在阅读一些语言哲学的书籍,认为很多与精神相关的事物都是基于语言的文化建构,必然会以“诗与思”作为自身发展的目标。那时,特别相信“爱情开始于一个比喻”这个判断;其实今天也很相信,比喻为生活带来改变。后来恋爱中时(真是十分美好的回忆)我读埃里希·弗罗姆《爱的艺术》,完全改变了自己的观点。这本书基本上是站在“自由恋爱”这个口号的对立面,认为爱是一门需要学习的艺术,爱情是基于博爱的。那时我非常认同这一观点,因为作者对博爱进行了刻画,而这种刻画在我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倘若我们真的生而知爱无需再去学习的话,那么自由恋爱才真的名副其实,因为这般它才意味着一个自由的选择;对选择主题懵懵懂懂可不像是自由该有的样子。与自由恋爱这一观点形成对峙并非是作者的主题,主题依旧是“学会去爱”这一态度本身的重要性上。之后生活上的点点滴滴让我相信抽象地谈论感情是不可能的,它与生活贴切得那么紧密;感情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它不是幻觉,是我们真实的经历,不再存在某种抽象的本质因素在主导着它的产生、发展以及消失。
到现在,之所以愿意重提这个话题,大概是对已有经历的一个反思吧。现在我没有很想去论证什么观点了,但想指出最近想到的、可能存在与爱情之中的微妙的对立。这种说法不是很恰当,毕竟我倾向的尼采哲学极力主张消除仅仅存在于思维中、可能与现实严重脱节的对立;因为它们更像是思维上的游戏,我们会因为对立的形式而感到自然的满足。这些对立不算太微弱,至少让我放弃了一段感情,这一点可以待观点陈述完后再讨论。
性、永恒、感情之间的微妙对立
性在自由恋爱这个范畴内可占有了不小的分量,大家几乎都明白它的重要性;自由选择中性吸引具有绝对优势。毕竟青春年华,是花儿总会有盛开的时候,而且这种盛开足以让人忘却枯萎的威胁。人们可以很好地利用它的积极作用来加深感情,毕竟它已经具有了“信任”这种关系状态的代表权。性被赋予信任的意义以后,忠诚、专一等概念尾随而来;可以说,我们从未如此积极地在一件事情上强加过那么多的意义。这有时会是一件好事,众多的意义让人们可以忘却、可以忽视一些事物也可以让人们提升、加强某些行为的影响。性本身不会言语,但是我相信它与围绕着它的大部分意义是独立的、没有关联的,也许更像是我们好奇心的一种延伸。不借助于幻想,性无法发挥真正的作用;不借助各种比喻,我们无法描绘它,这一点在诗歌中尤为明显(很多非诗人的作家也明白这个,但他们还是写得很糟糕)。这足以形成一种微妙的对立,也许引入“存在”、“不可能”、“想象”这些词后会更有说服力,但就此作罢——精神分析式微。
对永恒的执着不管在什么情境下都凸显了我们的局限与悲哀。我们做了很多努力来接近永恒,永恒之重却足以摧毁一切。婚姻制度是这些努力中的代表作,通过经济关系建立起的约束与绑定是文明的一个象征。它与性、感情之间的对立也许在这种极致的努力中看得更加明显。承诺到婚姻,婚姻到永恒,没有人可以确保其间有什么必然的决定性;我指,承诺并不意味着婚姻,就像婚姻并不意味着永恒一样。但这就是我们面对永恒所能做出的极致努力了,我们可以为这种不平凡的努力自我感动一番。从正面来叙述婚姻似乎让人很不习惯,因为它的负面影响才更为贴切生活。既然是由一种经济关系在成就这一切,那么多少是有些冷漠无情的;物质独立成为了身体独立、精神独立的基础,对很多人来说,这多少是个令人惋惜的判断,不是吗?我们都追求永恒,永恒除了给我们烙上岁月的痕迹外什么也不想留给我们。
感情是现实生活的产物,但同时也许一个人的状态密切相关;我渴望我们的心理学能够提供一个合适的术语来表达这种状态,它像是我们精神状态和生理状态的某种糅合。生活与状态二者在形成感情上有非常决定性的作用,这一点不能够很清楚地抽象论述出来;我只能说这是实际的经验,我们可以隐约地感到了这些。感情与永恒组合在一起,我们渴望自己的伴侣可以是事业上或者生活上的绝佳拍档,我们希望自己的伴侣能够在生活上提供温暖内心的关爱。感情与性组合在一起,我们渴望自己永远拥有旺盛的激情去爱一个人,我们担心自身情绪上的沉浮波动会被误解为爱情不再的暗示;讲得更明白一些,感情与性意味着绝对的活力与青春。感情基于什么不重要了,但确乎需要我们诚恳的努力。
性、永恒、感情,我们可以相信它们是同一的、可以被完整地实现的;而且所有的年青人都应当这样去想象,否则,爱情这个名词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青春便是如此啊,值得我们努力地去为这个可能的存在努力奋斗,并且这是在为人类的尊严而努力。
当某一天,我的状态不够好,那个乐观的我、那个豪言“重担使我为自己的强健而快乐”的我、那么苦苦维持三者平衡的我突然不知上哪里去了的时候,我只好放弃了。但我是真的为之努力过,我没有后悔过什么,我的努力在为爱情的尊严而献身。只是一切都其实对我来说有点难,我开始认为这三者不必统一;我不再希望将所有都寄托到一个人身上,也不再期望有人将所有都寄托到我身上。生活还有很多更美好的、关于不同信念的组合,我们每个人可以用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来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