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超越言说
精神的涵养如何可能?这个话题对我而言尤为重要,今试图总结如下。我认为在我们身上(精神之中,如果这样说不算是故弄玄虚)存在着超出理性与经验之外的东西,仿佛是浪漫的幻想,它承载着个体创造的源泉。譬如说数学活动之中,由理性决定的是严格的理论背景与推导,由(数学家个体的)经验决定的是方法的合理选择或者理论对周围世界的或明或隐的反映;然而单独依靠这两个部分去解释数学的创造性是难以令人信服的。毕竟数学中的理性像是被人类驯服的充满主观的理性,同时与经验世界之间有着难以理清的联系。
因而我猜测是某种超出了理性与经验的东西在发挥作用,这种猜测具有某种神秘的倾向;我希望可能的负面影响能够降低到最小(我模糊地感受到这个未知之物与尼采所言的“权力意志”有联系)。在艺术审美之中,是否它也在起作用?这种论调似乎带有精英主义的倾向,一定程度上否定了平常大众对数学或者艺术的可能;然而即使有这样的风险,我也不愿意为了论述这个未知之物的普遍可能性而步康德的后尘。权宜之计,大可将其约化为创造力吧(但这只是一种文字上对理性与经验之讨论的回避而已)。
这超越言说之物(“创造力”是种无力而空洞的言说),就是“精神之涵养”的对象。注意到,康德不止一次提醒我们[1],用理性(也就是今天这里的讨论)去强行把握超出其能力范畴之外的“对象”,能够遇到的通常就是二律背反(这是自相矛盾一词在哲学中的另一种译法)。希望谨慎的思考能够给予我足够的信念来相信我的总结。
生理上的活力
生理的变化对心理有着重要的影响。“博爱”这个词自身便透露着精力旺盛的气息,同样地,如果生理上没有足够的活力,所谓爱根本不可能。遗憾地是,生活中能够见到的往往是这一点的反向论证,躯体疲惫进而精神萎靡,思维受到压制,易怒而没有耐心。不规律的生活方式是十分可怕的,除去对自己不珍惜的成分外,它也意味着情感的匮乏。
天赋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我想表达的观点可能来自《老子》的这段引文,但实际上也许来自于某人对其的解读,重要的是学到了这个观点。不固执于自己的主见,不自以为是,不自我炫耀,不自我骄傲,这四点,便是涵养天赋的关键。每个人的天赋也许千差万别,但都应该好好珍惜,视作难得的礼物;而唯有虚心学习,充分挖掘天赋的可能性,才可谓不是暴殄天物。天赋的涵养,是对修身的一个重要要求,不可以不时刻反思督促自己。
情感的内外之分
这里情感的内外之分是指个人(私人)情感与对外界的广泛情感。个人情感,譬如说友情、爱情与亲情,沉浸在其中,世界便仿佛缩小了许多,变成了仅仅存在几个人的世界;广泛情感,如同鲁迅的《这也是生活》文中所言:
街灯的光穿窗而入,屋子里显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识的墙壁,壁端的棱线;熟识的书堆,堆边的未订的画集,外面的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切实了,我有动作的欲望 ── 但不久我又坠入了睡眠。
我们自身与全人类的联系,与天地之间万物的联系。它们之间的区别,用内外有些模糊,用小大又显得不恰当。
生活的经验时常是,当我们专注于内部感情时,就容易忽视外部情感。这也许与人的精力有限有关,厚此薄彼;内部感情的深度固然重要,然外部感情却如同土壤一般重要。
审美自由
艺术家的生活方式是值得羡慕的,他们的专注与激情似乎是对日常生活中平庸部分最好的克服。创作或创造的欲望应该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懂得因势利导发挥那些激情是十分重要的;不断地去突破创作或创造的边界,便是一种追求自由的表现,这种自由被称之为审美自由。
现实生活中是难见真正的自由的,大多理论更像是自我心里平衡的结果。然而审美自由却不一样,它其实是一种永无止境的追求。生命是审美自由的基础,审美自由却又在无限地延拓着生命,这样一种奇妙的关系深刻地丰富了我们的精神世界。
也许还有更多...
能够选择数学作为事业是幸福的,它如同一种艺术,一直滋润着我的精神世界。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对自己(将要从事)的事业做出足够深刻的思考,明白自身与其不可分割的联系,发现其中能够导向自我身心平衡的辩证逻辑。
后现代思想的数学根源,弗拉第米尔•塔西奇著,蔡仲\戴建平译,复旦大学出版社,chapter3,p34. ↩︎